也亏得有段安平这个可靠的人,去他管的地方打听就比别处安全不少,小心翼翼之下得出了些消息,山东闻香教的各处地盘都有了大变动,各层都突然换了一批人,而且活动也开始变得隐秘,不再像从前那样招摇,被抓走的这些会主香主自然要换上新人,而那些没被抓的也被换掉了。
经过这么一次突然的变动,山东闻香教对赵字营非但没有变得透明,反而更是密不透风,威胁也就更大了。
通过能看到的东西和了解到的蛛丝马迹,赵进和伙伴们倒是能推测出些东西,比如说山东闻香教应该借着这次官军和赵字营的交战,将教中的骨干清洗了一批,被抓走杀死的那些就不必说了,其余的没有了朋党奥援,力量也是大大减弱,现在的闻香教应该是重整了。
现在赵字营对闻香教的概念已经有了了解,北直隶、河南、山东和南直隶都有大批烧香信教的教徒,在京师和南京也有不少勋贵高官甚至是内廷的宦官信教,但这些并不是一回事。
南北直隶的闻香教徒绝大部分是和漕运相关的,往往就是那些漕丁运兵之流,他们烧香信教,除了求神佛保佑之外,更多的就是结社自保,并没有对抗官府的打算,河南那边则是黄河上于漕运相关的占一半多,其余的则是和山东徐鸿儒这一系合流,这一部分则是图谋极大,和朝廷官府誓不两立的态度。
和漕运相关的闻香教教徒,现在和赵字营系统打交道的很是不少,大家是合作的生意伙伴,这伙人对山东河南的同门教众时远时近,当生意做得不错的时候,就疏远些,当赵字营对他们有妨害的时候,则会勾结那些人进来捣乱。
而徐州邳州以及淮安府范围内的闻香教,则是一直在萎缩,留下来的人或者是为了内卫队打听消息,或者是信仰难改,至于发展新的信众入会,那是被严禁的,不过从木淑兰到下面的普通教众,大家也对这个传教没有多少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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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抚的事情定下来之后,郯城、峄县、滕县、鱼台、单县这五个县已经彻底对赵字营敞开了大门,隶属于云山行下面的店面和田庄纷纷开设,地方上根本没有什么势力出头抵挡,他们也不敢抵挡。
连鲁王府的管事们都无偿向对方转让了田庄,鲁王府在这几个县的所有产业都乖乖出让,人丁都是撤出,连皇帝的亲戚都这样低头,其他人谁还敢硬顶?
倒是在滕县那边遇到些意外的地方,有两处田庄低声下气的恳求,愿意听从赵字营的安排,但撤出却不可能,这两处身份也有些不同,却是邹城孟家的庄子。
同为圣人之后,衍圣公孔府产业广大,这孟家就差了好多,但在邹城以及左近,也是第一等的人家了,只不过孟家比不得孔家,又比不得鲁王府,也只能低声下气了,现如今鲁王府都已经低头,那孟家所做的也就是保住自家的产业。
不过这孟家在地方上的名声还算好,对徐州实力战战兢兢的滕县士绅居然敢出头说情,要知道,在山东各处,有衍圣公孔府产业的地方,地皮都被刮的厉害,不光百姓们苦不堪言,连士绅们都是咬牙切齿,孟家倒是不同。
对这种无害的势力,赵字营倒不会过于为难,很是体谅人情的放了过去,但该承担的义务并不因为他是圣人后裔就少了一文,这么做倒是让滕县父老颇为服气,真金白银面前,孔孟之家也没资格比大伙就少。
从十月到年底,赵字营、云山行还有徐州邳州的各路江湖人马大肆进入这五县的时候,这几处从士绅到江湖人都是惊恐异常,到这个关头,产业财产已经不是大事了,而是对方连官军都打败了,那还有什么可在乎的,看上自家的产业和子女,若是不答应的话,肯定就会被一扫而空,性命不保都有可能,在官军败战的消息传开后,已经有人开始搬家离开,最起码也要离开暂避。
但让这几个县上下很意外的是,以往他们所觉得凶蛮的徐州人,而且这次还是打败了官军的穷凶极恶之辈,却做得很讲理。
这次没有任何强占强夺的事情出现,一切都是按照规矩,公平交易,那鲁王府占下的庄子产业自然不必说了,如果想要本地人的田产之类,都会按照比市价略高的价钱支付现银,绝不拖欠克扣,经手人也不会动什么手脚。
而那云山行的分店则是带来了不少物美价廉的货物,私盐、棉布和丝绸,从上到下都是无所不包。
虽说滕县的地价一直很低,因为是运河流域,不能打井,甚至不能引河水灌溉,加上层出不穷的苛捐杂税,出产一向很低,田价自然高不起来,可毕竟是公平交易,这就表明了一个态度,这伙徐州人不会像鲁王府那样肆无忌惮的横蛮。
也就是一个月前后,赵字营和云山行的作风就让那些远走暂避的人都是回返,甚至还有人主动的通报消息。
多亏他们通报的消息,赵字营才知道闻香教在这几处的活动又是频繁起来,教众们烧香聚会,私下传教,都是做得隐秘异常,如果不是那些耳目灵敏的本地土著,赵字营还真没可能第一时间知道。
“我们和官军打了一场,然后杀了抓了闻香教内近百头目,怎么这闻香教反倒跟着森严起来了,倒像是我们为他们整肃一番。”各方消息汇集过来,赵进很是无奈的感慨。
“现在雷子那边已经能看出风声不对,在临清的云山分店已经被人盯住,按照李家给的消息,盯梢的人肯定和官府无关,厂卫甚至根本就没理会,应该也和闻香教相关,他们在山东的活动突然加紧了。”刘勇开口说道。
“也是小弟这边大意了,三月之后,内卫队那边和山东各处打交道都觉得轻松,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一时间应对不及。”刘勇神情很是苦恼,颇为自责的说道。
赵进摆摆手说道:“不关你的事,前面咱们都盯着官家,对这闻香教也就疏忽了,你就那么多人手,怎么盯得过来,而且咱们也不要觉得只有自己会勇猛精进,其他人就一成不变,我们在变,其他人也在变。”
刘勇连连点头,不过还是带着几分忐忑说道:“大哥,现在来咱们徐州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即便其他几位兄弟帮忙,内卫队的大部分人力也要盯着徐州这边,不然很容易出闪失,山东那里恐怕还顾不太上。”
说到这个,赵进也叹了口气,只能闷声说道:“先顾着根本,山东那边不能全不管,留下基本的人手盯着!”
一直不怎么出声的王兆靖此时也是摇头,感慨说道:“眼下这个局面,弄得咱们徐州好似唐时藩镇,在朝廷那边不得志的,都要来这边碰碰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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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字营的一次次胜利,让内卫队的人手一次次的跟着扩充,可眼下徐州来的人太多太杂,外面要用人的地方也是太多太杂,结果内卫队这边的家丁变得不够用了。
徐州乱民啸聚,南下击败南直隶江北兵马,北上击溃保定和山东的兵马,然后朝廷安抚,体恤冤情,然后乱民散去,天下消息灵通些的都知道这个,可更灵通些,和就在这交战区域之内或者附近的,自然知道真相。
区区徐州之地,有这样的本事,而且据说财源滚滚,是眼下南直隶最红火的生发之地,这样的地方,自然吸引各方来客。
自从徐州集市兴办,清江浦归赵字营掌控,云山车行越来越大,除了徐州本地的枢纽位置之外,还意味着漕运上的货物可以通过陆运稳定大量的输入到徐州,让徐州这边已经成了南直隶甚至浙江和江西向河南、陕西和山西几处输出商货的枢纽之地。
这样的关键枢纽,那就是个招财进宝的宝地,吸引东南西北的各路商人前来,来看看有没有自己发财的机会。
按说十月之后,天底下的商人都开始琢磨着何时回家过年,各处商业市镇的人也会越来越少,可徐州这边已经成了个例外,单是河南、南直隶和山东赶过来的商人就已经多到拥挤,更不用说山西和浙江的商人正在路上。
何家庄这边的客栈都已经住满了,家里有空余房间的本地住户都已经跟着发了小财,而何家庄周围联庄联保的那些村寨和田庄,也成了住人装货的地方,只在这徐州地面上就不知道多少车船整日不停,从黄河上,从运河上,从各条陆路,本地需要各项花用还有各色货物都是汇集而来。
在何家庄周围甚至还出现了帐篷,商人们自然能发现机会,看到了就舍不得走,想要看懂吃透,后来的没有住处,相熟的人那边也腾挪不出房间,只能是住帐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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