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津说完这番话之后,赵进和伙伴们又是交换眼神,这次点头了,陈晃眉头皱起问道:“这些团练之类的麻烦吗?”
“都是各家养的护院,还不如冯家这些”黎大津回答的很简短。
赵进缓缓点头,刘勇这时候插言问道:“这样的豪门大户,主人家居住的地方肯定有密道夹墙之类,冯家是怎么设置的?”
黎大津听到这个,脸上禁不住泛起笑容,发现刘勇看过来,连忙说了句“得罪”,这才开口解释说道:“小的在扬州衙门里也是个班头,经常和三教九流打交道,案子也办了不少,冯家内宅小的虽然没去过,可其他大户豪门的,或者看过,或者问案的问过,这密道夹墙没几家有,这些盐商巨户,做得是官家生意,扬州又是个太平安稳地方,用不到这些设置,至于有的,那都是窝主一流。”
看着刘勇脸上仍有疑惑,黎大津跟着解释说道:“冯家所在的地方距离保扬河不远,那边挖地三尺就出水,打地基的时候都麻烦的很,地下的东西是不用讲了,至于夹墙之类,这东西糊弄下不懂行的还好说,真正明白的,走一圈也能看得出来。”
扬州是大明腹心之地,财赋重镇,附近的狼山,隔江的镇江和南京都有重兵驻扎,这里官署衙门更是密布,在这样的地方,自然不用担心什么响马杆子,也没什么草莽江湖之辈胆大包天,敢在这样的地方作案作乱。
话说回来,如果你高墙深沟,里面机关暗道,那反倒是会被人琢磨有什么不对,冯家家大业大,做的是官家的买卖,和官府关系密切,自然不会落人口实。
而且冯家养了那么多私兵护卫,在江北的草莽绿林中,隐隐就是龙头的地位,重重保证之下,他可不担心会有什么突然之事,这夹墙暗道之类的还真就未必会有。
黎大津的话说得很实在,甚至有些**裸了,暗道夹墙之类,瞒不过老江湖,那些做贼摸门专做大户生意,如果连暗道夹墙都发现不了,那就谈不上发财了。
说完这些,屋子里安静了会,黎大津听到赵进和伙伴们在那里议论,到这个时候,黎大津已经不怎么慌张了,他只是低头等待着结果。
“你还要再去一次扬州。”赵进沉声说出了结论,尽管这个结果在黎大津的预料之中,可听到之后还是身子一颤。
黎大津抬起头,嗓音有些于涩的说道:“进爷,小的听说冯家已经过来求和了,说定的事情翻过来,对进爷的名声是不是有些”
赵进眯着眼睛笑了下,悠然说道:“这个好名声要了作甚?”
黎大津一窒,坐在边上神情慎重的如惠却清了清嗓子开口:“老爷,现在咱们赵字营的威名已经打出去了,正是四方来投的时候,大家过来,一是仰仗进爷的威名,二是敬佩进爷的义气,再说大家过来,是为了合伙做事,讲究个盟约,若听到老爷和冯家讲和又翻脸,对老爷的声誉有损啊”
如惠说得很恳切,赵进笑着点点头,温和的说道:“我知道曹先生担心大家,害怕去扬州那边深入险地,会有什么闪失,不过,曹先生,你觉得冯家会善罢甘休吗?大伙也都想想?”
这问题问出,如惠一愣,其他人稍作考虑之后就是摇头,黎大津只是低下头去。
“讲和无非是缓兵之计,咱们把冯家完全压住,让他喘不过气,他们现在要退一步,喘口气,等缓过劲来,还是要想尽办法致我们死地,以往大摇大摆的运盐过去,凭什么要这帮徐州小子抽成?这盐市是个好东西,凭什么让这帮徐州小子把持?只怕冯家动手,那些和我们约好的盐商盐枭非但不会贬低,还会叫好帮忙,你们说是不是?”赵进沉声叙述。
赵进声音变得有些发涩:“当时咱们在徐州城内好大威风,看着四处心服口服,然后怎么样,高家庄那边有杀局等着咱们,云山寺的人被咱们宰了,城内的局面被咱们抢了,都派曹先生过来求和了,然后怎么样,夜里大队人马杀过来了,咱们吃了这么多次教训丨还没够吗?”
每个人神色肃然,每个人都在点头,如惠那边叹了口气闷声说道:“老爷,你管着好大一片局面,没了你,那就是天大的麻烦,你若有个闪失,那一样是天大的麻烦,扬州那里”
话说了一半,却看到赵进的神情猛地严厉起来,如惠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这次我和小勇过去,你不用去。“突然间,陈晃开口说道。
赵进眉头皱起,刚要说话,陈晃又是说道:“你去和我去没什么区别,可徐州这边却要你来抓总,你被人叫做大哥,就要按照大哥来做”
“勇哥留下,我去吧”边上的雷财急忙开口。
还没等刘勇说话,陈旱就摇头否了说道:“雷子你身手不如小勇,留在徐州吧”
赵进的皱眉变成了苦笑,长吐了口气,缓声说道:“我不和你争。”
“你本就不该和我争。”陈晃回了句,又是不出声了。
赵进摇摇头,转向边上的如惠说道:“曹先生,你现在就去安排,让隅头镇那边准备船只,先照着二十艘运货的准备,银子什么的都好说,等咱们的消
如惠连忙起身答应,临出门之前,又对陈晃郑重施礼,这才快步向外走去
“曹先生也是为赵字营着想,为大哥着想。”如惠这边一出门,王兆靖笑着说道。
“他想得太多,想说话拘你们出头,却没想到,咱们兄弟几个怎么会有这样的算计。”赵进随口说道。
说完这些,赵进转向黎大津说道:“能看出你在为难,或者是怕死,或者是不愿意伤旧主的情分?”
听到这话,黎大津慌不迭的跪下说道:“进爷,小的事情都做到这般了,那还有什么旧日的情分,小人在外面给他们冯家打生打死,到头来输了一场,就要灭小人满门,这等混账人家,小人怎么还会感念。”
吉香和石满强交换了下眼神,对这黎大津都充满了鄙视,看着人高马大是条汉子,却小心成这个样子。
不过黎大津话里的意思,赵进几个人却听懂了,赵进笑了笑说道:“我也不好说去扬州就一定能活着回来,给你几条路选,不论死活,事后拿三千两银子,我送你老婆孩子去往别处,保他们有个良民百姓的身份,从此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我赵字营在官面上办法不少,你应该知道。”
黎大津抬头看向赵进,他为冯家打生打死,就是为了让孩子能够读书取个功名,现在赵进又给他了同样的选择,三千两银子足够一家富贵一生,又能去做良民百姓求功名。
“再就是这次之后,回来在赵字营做个营尉,各处有差事安排你,你的家小也按照我赵字营的规制安排。”
“进爷,你能保小子们到什么功名?”黎大津直愣愣的问道。
赵进和王兆靖对视了眼说道:“中个秀才问题不大,举人就琢磨不上了。
秀才是本地考出来的,徐州现在被赵进牢牢掌控,招呼打到,想必没人为难,而这举人是国家大考,就连王兆靖这样的清贵门第都战战兢兢,赵进更没什么办法。
黎大津跪在那里点点头,完全是一副走神样子,刘勇咳嗽了声,黎大津才反应过来,直起身开始说话,这个时候却没了刚才的惶恐和谦卑,只是有些无奈和苦涩:“进爷和各位老爷年纪轻,不知道当爹的难处,小的在军中在江湖上真刀真qiang的厮杀出来,什么事情都见识过,不想让孩子再去经历了,跟着冯家走,还不是冯金发许了个举人的功名,他家手面通天,银子撒下去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冯家还真是好大手面。”王兆靖笑着评点了句,他辛辛苦苦考出来,虽然也有人情关系在,可对于冯家这种大包大揽轻而易举的态度,听着还是别扭
那边黎大津只做没有听到,在那里继续说道:“有个举人身份,官面上私底下没人敢欺负,不闹出人命来,什么事都容易收场,这个秀才就不好用了,老实的容易被人欺负,什么都守不住。”
赵进等人都不到二十,对黎大津话语里包含的东西没什么理解,反倒是觉得有趣,赵进笑着问道:“怎么,老黎担心自家孩子太老实,守不住。”
黎大津于笑了声,又在那里说道:“他们两个若是老实,这次小的不来徐州了,直接去北边,倒也有几个能容身的地方,可关键就是大的不老实,小的心思又太多,都是闯祸的精怪”
屋中有人忍不住笑了,黎大津的说得很有趣,不过黎大津脸上却见不到什么逗趣的表情。
“若是个秀才,按照他俩的禀性,恐怕也只能当个破靴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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