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般,也没有人异议了,不得不说,保定总兵鲁钦的确考虑周全。
“若不是朝中诸公顾着辽东战局,又心存慈悲,这次保定、山东加上南直隶三方兵马合击,又怎么会让贼众如此猖狂,还敢学什么行进迎战,摆开阵势开打,早就灰飞烟灭了。”这话鲁钦没有说出口,只是心里念叨了一番。
到了这个时候,几件事已经能明确下来,再有一个多时辰双方就能对上,在这个距离下,什么分进合击突出奇兵都没有意义了,在总兵鲁钦心中,徐州贼众的选择只有几条路,一是后退,那么自己可以趁势掩杀,二是原地不动和官军相持,但肯定会因为粮草耗尽以及各路官军汇集而溃散,自家追杀过去就是军功,三就是过来和自己堂堂阵战,面对全是优势的官军,也是败走的下场。
土包比周围平地高起,加上坐骑的高度,保定总兵鲁钦可以说是俯瞰自家军阵,他能看到在军阵朝南方向最左边有一处人群的缺口,那边是安放火炮的地方,本来朝廷催促的急,这火炮携带又很不方便,鲁钦就没有带上,当然,他心里也是觉得杀鸡何必用牛刀。
不过山东的登莱总兵杨国栋巴结魏忠贤魏公公未免太急切了些,不仅给他了便于指挥的两千精干人马,还把火炮弄来四门,尽管这火炮只能打两斤半的弹丸,攻城不成,但野战轰击队列或者开个山寨土围却着实的威力巨大。
看到这四门火炮之后,保定总兵鲁钦觉得豪气顿生,真要面对面,只要这四门大炮开火,到时候雷霆霹雳、地动山摇、恐怕那徐州贼众直接就被惊散了。
正在这时候,猛听得阵前喝彩喧哗,临战怎么还这么没规矩,鲁钦皱眉看过去,却发现贼众的轻骑靠得愈发近了,自家这边也有几骑迎了上去。
怎么胆子这么大?这样有勇力胆色的贼众,如果能招致到自家麾下,肯定是好用的力量,眼看着官军骑兵越靠越近,那边贼众轻骑却不逃跑,反倒大胆的迎上来,二十余步距离,官军骑兵已经张弓搭箭,一箭射出,对方居然来了个蹬里藏身,身子在马上一偏躲了过去,这个动作连官军阵列都有一片叫好,下一刻这贼众轻骑已经回到马上,迅捷的回了一箭,这次官军骑兵却没躲过,直接被射下马来。
看到这一幕的总兵鲁钦脸色顿时沉下,他当然听到了自家阵列里发出的惊呼,这种挫折不影响大局,可实在是太伤士气了,更混账的是,才一人被射死,其他人居然迟疑不进,真是丢脸之极。
那贼众轻骑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在阵前横向跑过,看着好像检阅一般,当然是耀武扬威,鲁钦脸色更加难看,他转头看向跃跃欲试的几位属下,必须要杀杀这贼人的威风,可还没等他说话,贼众轻骑呼哨了声,却都是打马走远,有些跑出二百多步才停下,有些则是远去不回。
保定总兵鲁钦深吸了口气,大战在即,不要因为这等细枝末节妄动,他刚要吩咐说话,却听到身边的卫游击说道:“鲁大人,贼众正在行进,清晨起来到现在最多也就是吃个早饭,正是身心疲敝,末将带着骑兵急袭过去,出其不意,定然可将贼众乱民杀个落花流水。”
总兵鲁钦的眉头顿时皱起,这游击卫平芳立功的心思未免太急切了,但不得不承认这卫平芳所说的有道理,自己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反驳。
“大人,贼众的探马侦骑刚刚回转,想必是告知贼人首领官军已经扎营布阵,若是趁这个当口集合骑兵急进,肯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咱们官军近千骑兵,他几千贼众能有个什么用处,还不是赶羊吗?”卫游击又是继续说道。
“毕竟是以少打多,还是有风险在,万一有个波折,那可就是大麻烦了,还是在这边等待贼众前来,以逸待劳,稳扎稳打的好。”
“鲁大人,上面对这次平乱催的那么急,这个咱们都知道的,那贼众轻骑回去报信,没准就是要撤走的,到时候不知道要多多少关节..”
看着鲁钦依旧沉吟不语,那游击卫平芳也是发狠,在那里扬声说道:“鲁总兵若是担心,不如下官立个字据,若胜了,是你总兵大人指挥的大功,若是败了,则是下官的冒进莽撞,这样如何?”
真是混账,保定总兵鲁钦心里骂了一句,不过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刚要开口,却看到自家亲信武将都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立刻明白过来,如果骑兵奔袭过去,直接冲垮了贼众的本阵,追击砍杀,无论是军功还是缴获,自家这些亲信肯定能分到大头,而且不用和歩卒各营分润,自己若是不答应,这卫游击也能纠集四百到六百马队冲过去,搞不好山东兵马都会跟从,到时候自家儿郎难免会有怨气。
“既然你这么说,就许你带队走一趟,可有一桩,不可轻敌,贼众若是势大,即刻回归本队,不然,定当军法从事。”鲁钦答应了对方,语气严厉的说道。
卫游击在马上抱拳打声答应,随即吆喝着说道:“弟兄们各自带队去阵前集兵,咱们赶羊去!”
除了他自家亲信答应,就连总兵鲁钦这边的军将亲卫也兴奋吆喝,被鲁钦扫视一眼这才安静下来,他们可是知道自家将主的心思,身为主帅,自然不愿意对用兵指手画脚,可大家忍不住,卫游击这法子才是对大家有好处的,那些歩卒都是草包饭桶,上阵厮杀还得指望咱们骑兵,凭什么战功也要分润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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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个大晴天,太阳高悬,可已经过了中秋,热也热不到那里去,大队行军倒也算不得是苦差事,在这天气里,即便是全套披挂也不怎么见汗。
赵字营的大队整齐向前,和官军行进队列不同的是,赵字营的大队周围只有少量的侦骑游动,没有马队骑兵侧翼防护或者用作机动,因为大队骑马家丁都在队伍的最后,牵马跟随行进。
在这个时候,骑马家丁都拿着干粮细嚼慢咽,时不时的还要喂坐骑一点,马头的嚼子也已经取下,让坐骑吃胸袋里的草料。
“进爷,官军的火炮在这里。”跑回来的侦骑探马丝毫不在乎坐骑的体力,这个时候马匹已经浑身是汗,呼吸间都有泡沫,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赵进和吉香以及几位马队头领站在大队一边,看着那侦骑探马在地上划出一条线,然后再这条线的某个位置划了个圈,众人全神贯注的看着。
“官军的阵势应该不会再变,各队都已经落位,旗都已经扎进地上,小的会在前面引导,领着大伙过去。”
他这边正在解说,又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几个人转头看过去,却看到距离大队不远的地方,那急速奔跑的马匹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把马上的人直接摔在了地上,那人站起来却还是快步向前跑,丝毫不顾脸上手上的血迹。
很快就有拦住他,简单验明身份之后,立刻放了进来,那家丁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进爷,官军大队骑兵来袭!”
“还有多久能到?有多少?”
“最多小半个时辰的工夫,千余骑,全..全出来了!”
赵进沉吟片刻,立刻大声说道:“全军停驻,立刻布阵营地,把火器连队和弓队的连正都叫过来,把亲卫队、第一团、第二团还有第一大队的头领都叫过来。”
“大哥,既然敌人骑兵来了,小弟领着骑兵去对上!”吉香立刻请战。
赵进摇摇头,开口说道:“你领着要动手的本队去后面歇息,趁这个机会吃饭喝水,把马匹喂饱了,让蔡华军领着徐州武人作为机动就好,这个时候用不到你!”
“..亲卫队居前,在后面,第一团在右侧,第二团在左侧,呈品字,第一大队和马队在一起,互相测定,保护大阵的后方,马队里能射箭的都抽调到弓队里,弓队和火器连队听我指挥机动,现在预备..”
各团各队的首领骑马前来,骑马回返,迅速的将命令传达了下去,鼓声唢呐声还有连正队正的呼喊吆喝都是响起,开始整队列阵。
弓队连正巴音趴在地上听了听,起身说道:“不下千余骑,现在应该开始慢行了,应该是在蓄力,准备冲过来。”
赵进点点头,开口说道:”既然是大队骑兵过来,急性奔袭,临时拐弯攻击侧翼的可能不大,更有可能是正面直冲,孟志奇,你的两个连队,就在大阵正面摆出横队射击,用火铳迎击,巴音,你领着弓队在大队左翼,敌人如果选择侧翼,右边是河道和湖泊,要来只能从左边来,你在那里等候待命,随时准备转移到正面,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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