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带有贵族纹章的马车飞快驶进安斯特拉瑟帝国首都雅维德拉城外的一座庄园内,仆从飞快迎上来,恭恭敬敬地拉开车门,并四肢着地的跪在门口。
穿着铁纹蜥皮的猎靴从车厢门内伸出,踏在了仆从的后背上,靴筒里露出来的腿围堪比蛮牛。
年轻仆从脸色立时变得煞白,却紧紧闭住嘴巴,咬紧牙齿,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瘦弱的脊椎骨架发出只有身体主人才能够听到的吱吱呀呀呻吟,他并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只得死死坚持着。
“季明老爷!需要用餐吗?”
衣着毕挺的管家大人带着谄媚的笑容,上前扶住了肥胖男子的手腕。
身材如滚球般的贵族挺了挺肥硕的肚腩,看也不看脚下的可怜仆从,借着恰好的背脊高度,平稳地走下马车。
“不!先去那里!”
大腹便便的肥胖贵族声音非常低沉,目光径自投向灯火依稀的庄园深处,闪烁着不为人知的寒光。
“是!”
庄园管家恭敬地低下头。
夜幕下的庄园占地极大,高大的主宅后面还有一片茂盛的小树林,正中央是一座由大块琉璃拼接而形成的温室花房。
琉璃熔制本就不易,成品通常都是药剂瓶、小型器皿或装饰物,面积较大的平板形状极为难得,以精钢为骨架建造的这座花房也不知耗费了多少金币。
如果仔细去看。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浅色琉璃内侧还蚀刻着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纹路与神秘的符文,并不仅仅是透光与保温保湿的琉璃那么简单。
幽深的树林内看似空无一人。十分寂静,甚至连虫鸣都没有,事实上却杀机四伏,有擅长于暗杀者无声无息地悄然潜伏于其间保持着戒备。
庄园管家与胖贵族来到同样由琉璃拼接的花房门前,用一枚精致的银色钥匙开启了锁具。
门缝轻轻推开,一股草木特有的气息立时涌了出来,花房内种植着各种稀有植物。更有不少是隐隐散发出元素波动的罕见魔法植物。
“大人!请!”
庄园管事止步于门外,他并没有进入的资格。况且就算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私自跨进这道门。
“嗯!你先在外面等着!”
肥胖贵族从怀中取出一件由未知植物纤维缠制的古怪绳结,拎在手中踏入花房内,看似随意的用食指勾住轻轻打着转儿,随着他的步子。周围一些植物若有所觉的无风自动,轻轻摇曳起来,叶片与枝蔓似乎缓缓伸向经过的肥胖背影,仿佛那是一块鲜美的芝士。
若是不知底细的人冒然擅入,恐怕没走几步,便会被花房内的噬人魔植当场绞杀或喷射毒汁腐毒而亡,有些植物甚至能够挥撒出边缘利如刀刃的叶片,火焰、寒冰或其他诸多诡异致命手段,危机四伏的凶险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外面的树林。
肥猪一般的贵族却恍若未觉地自顾自迈着痴肥的双腿。浑身肥肉带着韵律一颤一颤,仿佛随时会挤出厚腻无比的油水一般。
花房正中央是一座被众多植物环绕的圆形水池,水面底下几株纤细的水草间隐约可见折射着耀眼光泽的金币与宝石。还有几尾细长的游鱼怡然自得地来回游动着。
除此之外,环绕水池的还有数根成人大腿般粗细,近半人多高的石柱,刻出深深几何花纹的柱顶是一头动作各异的狰狞怪兽石雕,肥胖贵族走到一根深入地面的石柱旁,肥厚的手掌在触及石雕头颅一瞬间。几乎嵌入指间肥肉中的戒面宝石毫无征兆地闪烁一下。
紧挨着水池边一块方形厚重石板无声无息沉入地面,露出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似乎有黑雾涌动的地洞。
肥胖贵族忽然笑了笑,毫不犹豫地踏入地洞中,里面似有台阶般,整个身子渐渐沉了下去,没入那团黑暗。
当他的身影消失后,石板再次浮起,与周围地面严丝合缝,花房内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仿佛来自于远古蛮荒神氏的殿堂,厚厚的粗砺岩石堆砌成一座巨大的空间,缝隙间还浇上了铁汁,使其甚至比城墙还要坚固。
墙壁上挂着一支支以白森森兽骨为柄,顶端镶嵌魔晶,缠绕着各式古怪挂坠的短杖,不时其中一支短杖散发出一丝诡异波动,瞬间引发所有的短杖的一连串隐晦共鸣,似乎组成一个特殊的大阵笼罩住整座大殿。
六根约十数丈高,支撑起穹顶的石柱所围拢的中央,一座巨大圆池内似如沸腾般,鲜红色池水无休无止地汩汩冒着气泡,刺鼻的血腥气弥漫于空气中。
镶嵌于穹顶与石柱上,诸多耀光晶石所散发出来的柔和白光也被染上了一丝诡异的腥红。
唯一进入这座地下殿堂的石道内,除了带有几分异味的微风外,时不时还能听到来自于冥界魂狱的凄厉惨叫与呻吟。
一摇三晃,迈着费力的步子,在花房内消失的肥胖贵族却从可容纳五人并行的石道内走了出来。
走到翻滚不休的血池边,他冷笑了一声,似乎在自言自语。
“听说最近你很不乖!是吗?”
血池似乎并没有任何异状,只有气泡不断冒出,回应着噼噼叭叭的细微爆裂声。
肥胖贵族举起了手中的古怪绳结,似在欣赏般上下打量着,再次说道:“是不是安稳日子过得太舒服太久,忘了这到底是谁的地盘!看来,我得给你长点教训!”他突然以急促如机枪般吐出一连串晦涩难懂的音节。
血水中猛然翻起一股暗流,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下面,而且动作越来越大,猛然间一条条拇指般粗细,闪烁着蓝色金属光泽的锁链从血水中跳起,池中似乎禁锢着一头可怕的凶兽,正在竭力挣扎。
翻涌的血浪越来越大,随着显露出来的锁链不断增多,一头浑身密布尖刺的怪兽从血浆中浮现出身形,一条条锁链不仅穿透了它的身体,折射出同样光泽的镣铐死死锁住了它的四肢,唯一能够扭动的也只有身体而已。
紧握着造型奇异绳结,咒颂声却丝毫没有要停止下来的意思,依旧保持着恒定不变的速度飞快从那对不断上下启合的肥厚嘴唇间冲出来,仿佛连换气都不需要一般。
困锁于池中的怪兽发出凄厉的嘶吼声,竭力挣扎,身躯带动的链条带着血水不断抽打在血池内壁,迸发出点点火星,整座池子似乎是由极其坚硬的岩石或金属打造,与地下石殿同样巍然不动。
咒颂声足足持续了近半个小时,肥胖贵族满身油汗,甚至连一双绿豆般大小的眼睛都被不断涌出的汗水糊住,但是他却连抹一下的念头都没有,涨得脸红脖子粗,面目扭曲,却兀自仍在竭力坚持,似乎正在与血池中的怪物进行殊死搏杀。
怪兽的嘶吼很快低落了下去,挣扎幅度也越来越小,甚至连一刻钟都没坚持到,便在血池中央载沉载浮,凶焰不在的奄奄一息,只有偶尔的抽搐,证明它还活着。
最后一个尾音消失,汗如雨下的肥胖贵族终于放下手中绳结,跪在血池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脚下积聚出一小片水渍,连身形似乎都当场瘦了两圈。
“幸亏我和哥哥传承有北地巫祭的血脉,否则还差点儿制不住你!天外异族又怎么样,希奥涅斯又怎样,还不是被家族中流传下来的巫咒奇术给镇压得死死的。”
肥胖贵族干笑了两声,扶着血池围栏往里面望去,吆喝了一嗓子:“喂!死了没有?死了就吱一声,我还省点事!”
“......”
血池中的怪兽无声无息,仿佛早已经魂飞魄散。
肥胖贵族却不上当,嘿然冷笑着说道:“嘿嘿!果然没死!想骗我季明大爷,你还差得很呢!”
“咝!~咝!~狡猾的人族!”
横躺飘浮于血池中的怪兽缓缓调整自己的身形姿态,狰狞的头颅对准了池边的肥胖贵族,硕大的脑袋顶部却诡异地裂开一条大口子,泛着蓝光的金属死死撑着裂口,既阻止鲜血流出,又阻止伤口自然愈合。
裂口内却暗藏一张犹自带着血水的苍白脸庞,一双幽深冰冷的黑瞳望了出来。
不过从诡异裂口中传出的语气再次一变。
“季明大爷的巫术可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呢!不愧是拥有巫祭血脉的家族。”
“哈哈,我可不会上当!祖先将你描述的很狡猾,每一句话都不能相信!我们家族每三代至少会娶一位北地蛮族的女性大巫师为妻,以保证诞下的子孙拥有浓厚的巫祭血脉,若非如此,我和哥哥未必能够镇压得住你呢!”
肥胖贵族双眼中闪烁着精明,对沉浸于血池中的这头怪兽,准确的说,应该是怪兽脑袋里的那个诡异生物充满了深深的警惕与提防。
“那么你是专门来折磨我的吗?没想到当初还没有池边高的小豆丁长大后竟然变得如此狠毒!”
怪兽脑袋裂缝内的诡异生物目光中转过一抹戏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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