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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紧皱着眉头,双手紧紧抓住椅靠,如果换在战争年代,只怕他早就喊来警卫,把这个不听话的小兵拿出去毙了。但他还是忍住了,经历过丧子之痛,老人的火爆个性有了很大的改变,不再动不动就打骂。
老人挥手道:“滚!”
李毅微微躹躬,走了出来,外面挤满了人,都在偷听呢。见到李毅出来,都装作路过似的走开。
李芷上前笑道:“挨骂了吧?这在我们家是家常便饭,慢慢的你就会习惯。天色还早,我带你去你爸墓地看看吧。”
李元逍正好在旁边,说道:“我也去看看三哥。”
李毅嗯了一声,跟着李元逍和李芷去祭拜了生父李政元的坟墓。
回来经过山脚第一道岗哨时,看到一帮子人围在岗哨边,正跟哨兵说话,李芷停了车,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哨兵过来敬礼回答道:“有几个人要进去,被我们拦下了。”
“什么人?”
“一个说是什么华泰集团的,一个是农业部的,一个是公安局的。”哨兵答道。
“哦,赶他们走就行,不要为难人家,兴许人家是来踏青的。”李芷吩咐完毕,就要开车。
李毅和李元逍坐在后座,听到这里,说道:“姐,且慢,我去看看。”
李芷停好车,三人下车走了过去。
那边几个人一见到李毅,立马扑了过来,抢着来拉李毅的手,李毅冷笑道:“你们真正好本事,居然敢追到这里来!”
潘世杰摇头摆手道:“不不不,毅少,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找您麻烦的。我们是专程前来向您道歉的。”说着,他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子:“毅少,我们有眼无珠,得罪了您,请您大人大量,就当我们是个屁,把我们给放了吧!求求您了。”
李毅听得云里雾里,转念一想,一定是李娟找了关系施了压,要不就是钱多钱少嘴快,告诉了大伯他们,大伯肯定会帮自己出这口恶气。至于他们用什么方法出的气,李毅就不得而知。像李家这种层次的人,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很多常人无法逾越的天堑难题。
李芷问道:“怎么回事?小毅,这些人得罪过你吗?”
李毅点点头:“今天在机场时,起了一点起突。”当下大致说了一下情况,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们既然道过了歉,就回去吧,以后别狗眼看人低就行。”
李芷却是秀眉一蹙:“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潘世杰等人听了李毅的话,欢喜莫名,没想到这个毅少这么好商量,正要离去,忽然听到李芷说的这话,他们马上就耷拉了脑袋,不敢动脚了。
其它几个人都是政府部门的官员,平素跟潘世杰吃喝玩乐,称兄道弟,也常帮着他摆平一些小事情。今天本来是来接潘总的机,说好要一起去乐呵乐呵的。谁知道潘世杰遇上点麻烦,想要整整李毅,就帮着出头。
哪里晓得,一脚踢到了硬铁板上。事后不久,各人的单位领导都打来电话,把他们劈头盖脸一顿训,搬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来,说要重重处分他们,严重的要停职查办。
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马上就联想到了机场那件事,肯定是人家找领导告状了,于是四方打听求证,得到确信后,就马上赶过来负荆请罪。
李毅看着李芷,想听听她的看法。
李芷冷笑道:“我们李家的人,岂有白白受人污辱的?”
潘世杰马上就一副愁眉苦脸的哭相:“毅少,求求你,以后给您做牛做马,我们都认了。”
李毅对李芷道:“姐,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李元逍开口道:“小芷,算了吧,多大事儿啊!没的叫人说我们李家仗势欺人。”
李芷见小叔开了口,只得无奈地笑了笑。
潘世杰等人一旁点头哈腰的,一脸谄媚的笑:“马上就到晚餐时间,我请几位吃个便饭,算是赔罪,请赏脸。”
李毅也有些不愿意回李家,当下借坡下驴道:“好啊!那就去吃个便饭?姐,一起去吧。”
李芷道:“小毅,这不好吧?你刚回来,怎么能到外面去吃饭呢?家里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不回家去,爷爷会伤心的。”
李元逍笑道:“小毅,今天还是不要出去玩吧?我可特意从米国跑回来见你呢!”
李毅想想确实不妥,便同意了。潘世杰连说下次下次,看着李毅三人上了车,这才离去。
李毅笑着问李元逍:“叔,在美国做什么工作?”
李元逍笑道:“在一家金融机构当部门经理,工作相对比较宽松。”
李毅跟他聊起米国的基金和证券,说起来头头是道。
李元逍觉得不可思议,问道:“小毅,你去过米国?”
李毅嘿嘿笑道:“没有。平常关注而已。叔,你再去米国,帮我买点那边的基金和股票。”
李元逍笑着答应了。李毅当即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并且告知了密码:“叔,这些钱你尽管用,外汇的事你帮我搞定。具体买哪些股,我一会写给你。”
李元逍也没太在意,心想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职员,能有多少存款?
李芷说道:“小毅,你还真信任小叔啊!”
李毅淡淡地道:“钱财身外物,够用就好,不要太过计较。”
李芷透过后视镜,打量了这个弟弟一眼。
回到家里,晚饭已经准备妥,一家人就等他们三人开餐。
吃完饭,顾衡喊了李毅到房间,关上门,问道:“你跟李老谈得怎么样?”
“没怎么样!”李毅有些不高兴,在他想法里,一定是顾衡报了密,或者这次进京,根本就是李家的安排。
顾衡看出他的心思,笑道:“李毅,我问你,你辛辛苦苦这么久,弄出这个水利安全报告来,目的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引起政府的重视,早日修缮水利工程,避减以后水灾的发生。”
“嗯,为了这个目标,个人做出一点牺牲,是不应该?”
“当然应该!我就从来不计较付出,说句实在话,我要是为了贪图享受,我就不干这一行了!”
“那就对了,我知道你心怀天下,其志不小,可是,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这么久工作下来,我相信你也有所感悟,在国内,一个人再有想法,再有理想,你要想办成实事,却是很难很难!光凭你一己之力,根本实现不了你的目标,那么,借助李家的势力,就是一个两全其美的便捷之径!你既认了祖归了宗,又可以借李家之力,去实现你的理想。你说是不是?”
“多谢顾老的指点,我明白了。只是我心里还有些障碍。”
“老实说吧,如果在南方省,你的报告永远没有通过的机会。这次进京,其实是李老的安排,就连我下南方省,也是受李老之托,去助你一臂之力。李老对你的期望,很高啊!”
“是吗?”李毅虽然早有预感,此刻听顾衡亲口说出来,他还是有些惊诧,同时对那个瘦削的老人多了一分感激。
的确,如果没有这个老人的帮助,照李毅的所作所为,在官场上难免要四处碰壁,起码不会这般一帆风顺。
“别想太多了,人总不能活在过去和回忆中!多往前面看吧。”
李毅嗯了一声,随着顾衡出来。
李老独自坐在书房中,望着墙壁上一幅地图沉思。李毅进来的脚步声也没能将他从思绪中拉回来。
李毅站在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图,这幅地图他很熟悉,他在温玉溪的办公室里见到过,这是一幅南方省的政区图。他很奇怪,李老为什么要挂一幅南方省的政区图在自己的书房里?而不是挂一幅国家地图或者世界地图?
“我在想,你下一步该怎么走!”老人忽然开口,声若洪钟,吓了李毅一跳。
“您挂这幅图,就是为了我?”
“我是为了我们李家!”老人转过头,看着李毅。
李毅神情一震:“为了李家?李家那么多人,我能力有限,只怕会辜负您的期望。”
“今天你也见识过李家的众人了,你说说看,他们当中,哪个能胜过你?哪个能挑起振兴李家的重任?”老人目光如炬。
李毅一个个想过去,黯然摇摇头:“众人之中,大伯和二伯老成稳重,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小叔虽然聪敏,但为人豁达不羁,无意仕途,姑姑已做冯妇,成就有限。第三代中,世龙哥憨厚有余,机变不足;吴豪吴杰两兄弟,气量狭窄,难成大器;娟妹顽皮淘气,现在还不好说。我倒觉得芷姐为人不错,聪明机灵,是块可造之材。”
“你瞧瞧,你不是看得挺明白嘛!”老人赞许的点点头:“所以,我们李家要中兴,重担就落在你的头上。你认不认我这个爷爷,我都无所谓,我也没几年好活了,我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尽量帮你安排好前进的道路,让你走得更远更高!”
李毅心绪澎湃,有些感动地道:“只要您承认我妈是您媳妇,我就喊你爷爷。”
“你妈不一直是我李家的媳妇吗?这个还用我来承认?我连你这个孙子都认了,会不认她吗?”老人叹道:“我几时说过不认她这个媳妇了?我只是生气,气她夺走了我最疼爱的爱子!如今,一切都有如风吹灰灭,不计较了!你回去后,跟你妈妈商量一下,择个日子,来看看政元吧!”
李毅眼眶一热,知道李老爷子这是接受方芳了,这对一生执拗的李老来说,实在是莫大的改变。
“爷爷!”
李毅终于喊出这句含在嘴里很久没有喊出来的话。
“哎!”李老伸出枯瘦的手,抓住李毅的手臂,用力的摇了摇,或许此刻,老人才明白,有些事情,放下与宽容,远比执着与坚决更加海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