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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之后,潮涡便就发作,天中七彩云气忽然敛去,继而是刮起狂暴恶风,此风自海上而来,一路摇山簸岳,江河泛涌,接连五天五夜,方圆数万里之地,俱是日月无光,霾雾遮天。:..
再有一日,忽然落雨倾盆,海啸山崩,汤汤激流撞入神屋山中,隆隆洪奔之声震动万山。
涵渊派山门之外,大水已是漫过山头,还在不绝向上攀升,只是被守山大阵阻隔在外,虽洪浪冲刷不断,一波一波反复涌至,却始终无法侵入进来。
只是撞击大阵震声极大,好似下一刻禁阵便会被承受不住,溃散开来,许多从未经历过这等场面的弟子见了不免脸色发白。
楚、赵二人站在山门牌楼一侧法坛上,为防备涡劫,此处又添了一副阵旗,由他们二人亲自看护,只是眼前涡潮水势远超他们当初所想,修道之士除非修为高到了一定境地,在这等天地之威前,也只能选择远远退避。
楚牧然看了看各个法坛之上端坐的守阵弟子,又抬首看去,见大水已卷到了顶头上方,看去一片浊浪翻滚,再也不见白日青天,把苍朱峰衬得如同龙宫水府一般,他心下略觉不安,道:“想不到这涡潮之水如此势大,也不知山门大阵能否支撑?”
赵革倒是沉稳,道:“这山门大阵乃是掌门师兄亲自布下,当是不妨事的。”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道:“两位师弟勿忧,观眼前水势,守个十天半月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连忙回身,行礼道:“见过掌门师兄。”
张衍脚下云气散开,自天中落下,他伸手虚虚一托。道:“两位师弟免礼。”
楚牧然直起身来,他小心说道:“师兄,小弟有那日去仙城查阅古籍,看那前人记述,涡潮水势一日大过一日,七日后方是其极盛之时,只要守过那日,便算是避过此难了。”
张衍笑了一声,摇头道:“师弟却是说错了。我料往后水势,再也大不过今日去。”
楚牧然一愕,随后稍作思量,忽然抬头道:“师兄,可是因那蟒部之故?”
张衍点头言道:“然也。我神屋山中已是洪奔浪涌,浩浩巨澜,海上风潮当比此处猛烈数倍,北摩海界如今为蟒部巢穴所在,若不想一朝尽毁,势必要设法压住水势。”
楚、赵二人如今对这位掌门师兄的判断已极是信服,心下皆是一宽。
张衍抬眼看向天海尽头。目光深邃,心下暗忖:“而今蟒部之中,有此等法力之人,唯有那一位了。”
风浪卷过有半日之后。海上忽闻雷霆震响,把神屋山众修士俱是惊动,极目远眺,只见天海尽头。一条惊人巨蟒自海波之中涌出,头拔二角。腹生蜷爪,玄胄披身,顶上天穹,尾入江海,千余条金纹蛟蟒紧随其后,冲天毫光照天映地,隔着数万里也望见。
此蟒一现,海上凶涛似被一双无形巨手按住,把风浪缓缓抚平下去。
有人不觉惊呼道:“洞天法相?”
洞天真人甚少露面,这尊法相一出,凡所见者,皆是被这副景象深深震慑。
临海一处山头上,一名青衣修士见此情景,却是激动不已,指着脚下道:“此等小风小浪,在老祖看来,不过是纸上微尘,轻轻一抖衣袖,便可拭去。”
语毕,他似是想起什么,回转身来,对着站在旁处的邵中襄拱手道:“亏得邵掌门先前告知涡劫之事,族中才不至措手不及。”
邵中襄本日自命不凡,甚少把同辈放在眼中,此刻见了这洞天真人显出法相,感受到那滔天法力,平日狂傲之态也是收敛了几分,还礼道:“哪里,既与贵部携手,自当以诚相待。”
要与凤湘剑派抗衡,只凭他自己一人那是痴人说梦,经过许多试探之后,在三十余年前,他便主动找上了蟒部,当时便将涡劫之事报知了上去,故而此妖部早就有所准备,并未如锺台派所想那般措手不及。
蟒部因是自外洲而来,为五大派所敌视,始终被排拒东胜洲之外,邵中襄乃凤湘剑派前代掌门弟子,自身还是妖身修道,若是能在他们扶持之下重回山门,甚至坐上掌门之位,就能自里打开一个缺口,从而在洲中站稳脚跟,因而两者一拍即合。
那名青衣修士看了一眼山下,道:“邵掌门,神屋山中正乱,可是极好的下手机会,你可要抓住了。”
邵中襄拱手道:“请尊驾回复贵部族长,就说邵某已是准备动手了,不日就将约那张道人斗法。”
蟒部曾嘱咐他夺取仙城执掌之位,只是他先前剑法还有些许瑕疵,一直能拖就能,并未真正有所动作。后来因见张衍比雍复更是厉害几分,觉得需再缓一缓,而现在他已剑法之中的缺陷已是补上,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青衣修士此刻听他终肯正面回应此事,精神一振,急急问道:“可需什么助力?”
邵中襄自视甚高,本不是想说自己一人就可应付,可心中稍一盘算,却又改了主意,言道:“张道人有些道行,身旁那一名元婴修士本领也是不弱,本座要与他斗法,还需一人帮衬。”
青衣修士当即应下道:“此事不难,在下这便回去回禀族长,这几日便有消息传回。”
邵中襄叮嘱道:“万万不可是妖修。”
他虽是妖身,可身份特殊,还可有得说道,要是再来一人还是妖修,一大堆呢夺了仙城执掌去,那多半会提前引起五大派的注意,不利日后行事。
青衣修士道:“在下自是知晓轻重。”
两人正说话间,山下面忽然传来吵嚷之声,邵中襄顿时面露不悦之色,对身旁一名弟子道:“去看看何事。”
那名弟子领命去了,过有一会儿,回来道:“回禀师父,峨山派来了几个弟子,说什么这处山头是他们先前所辟,却被咱们占了去,要我等把此处地界快快让了出来,要不让我龙湘宗好看。”
实则那名峨山弟子谦谨有礼,言语也是得体,并未说如此得罪人的话,可这名弟子却怕事闹不大,故意添油加醋了一通。
邵中襄哼了一声,峨山派要是雍复在时,还可给几分脸面,现如今他却是根本不在眼内,摆袖道:“你回去让他告知白季婴,本座已是看中此处了,让他另觅地界去。”
那名弟子临去之前,青衣修士对其使了个眼色,他暗暗点了下头,过有片刻,就回转过来,口中道:“师父,办妥了。”
邵中襄隐隐闻到了一股血腥气,他忽然回首看向那弟子,皱眉道:“罗广,你杀人了?”
那名弟子一脸无辜,道:“师父,那名峨山弟子不识抬举,死活不愿离去,还辱骂师父,弟子实在气不过,就想给他一个教训,可未想师父传下的剑法如此厉害,那人连一个照面也未挡下,这才误将其杀了,师父明鉴,此实非弟子本心。”
邵中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朝那青衣修士撇了一眼,哼了声道:“杀便杀了吧,把尸体留着,峨山派若有人来,交给他们就是了。”
他收徒儿,只问资质,从不看品性,以至于门下良莠不齐,而这名弟子更是特殊,乃是罗氏亲族,休说杀了一名峨山弟子,就算是斩了白季婴,也要想办法护着。
峨山派弟子被杀,立时有人去告知白季婴,一名长老听闻之后,大怒不已,道:“掌门,此事不能就此算了。”
白季婴神色凝重,此事若是一个应对不妥,就要引起两派争斗,他仔细思量过后,觉得不能冲动,邵中襄法力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就算找上门去,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反而易陷入不利局面。
沉思良久之后,他沉声道:“莫长老,此事还要请涵渊门张真人出面裁正。”
莫长老也知峨山派不比以往了,他长长叹了一声,言道:“掌门师侄,你所言虽是在理,可你是否想过,自己门中弟子被他派无故杀戮,掌门不去讨回公道,反而求助他派,一次两次还好,若是长此以往,我门下必会没了心气,久而久之,难免成了涵渊门之附庸。”
白季婴悚然一惊,对着莫长老郑重一礼,道:“多谢师叔提点,只是师侄只恨自己修为不济,不能如恩师一般撑起门户,委实愧对门中诸位长老弟子。”
莫长老忽然放低声音,道:“掌门也不必多虑,你便放心前去与那邵中襄,却也未必有险,张掌门虽未亲至,可却把那章真人遣了来,此刻正在不远山岭之上,先前我峨山派为涵渊门百般出力,他绝无可能眼睁睁看着掌门出事。”
白季婴一怔,随即恍然,原来莫长老真意是想引得章伯彦出头,令其与龙湘宗对上,如此自己也不至在门内失了威望。他心下一转,摇头道:“此事虽是有成可能,但亦难免让涵渊门心生芥蒂,不如我着人知会一声。”
莫长老点头道:“还是掌门思虑周到。”
白季婴立刻找来一人道:“你去章真人处,就说龙湘宗肆意杀戮我派弟子,我欲去讨个公道。”又道:“莫长老,你便随我同去,看那邵中庸究竟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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