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静岳即将上台之前,不动声色从袖中拿出一瓶丹药,然后趁着周围师兄弟不注意吞服了下去。
这一瓶丹药名为“聚生散”,能够在短时间内刺激自己脑力,使算力提升到最大,只是这丹药对身体来说不亚于虎狼毒药,等若透支精元来激发潜力,日后即便无事,寿数也将大大缩短。
然而第三场比斗对广源派来说实在太过重要,沈静岳宁可折损自己寿元,也要倾力一搏。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对文俊拱手道:“师兄,师弟我去了。”
听到沈静岳言语中有一股不祥意味,文俊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好言宽慰道:“师弟,无需多想,尽力即可。”
沈静岳淡淡一笑,缓步走上土台。
张衍与他再次照面,不欲开口多言,只是略一拱手便算打过招呼。
沈静岳却站着不动,他目注着张衍,沉声说:“张师弟,先前我还是小看你了。”顿了顿,他又微微一笑,道:“不过,我先前所说仍旧作数。”
张衍却不接他话茬,直接开口道:“沈师兄,请吧。”
沈静岳一哂,几步走到案几旁坐下,目光扫过星碑,在他原先看起来仿佛一团乱麻的蚀文,现在一眼看去却字字清晰,还未使用竹筹算,仿佛结果就已经呼之欲出。
他不慌不忙摊开纸张,信手提笔书写起来。
台下突然传出一片惊呼,先前见张衍推演星碑不用竹筹他们已经很是震惊,没想到这个沈静岳居然也深藏不露!
张衍略一皱眉,他已经尽量高估沈静岳的算力,但没想到此人竟然比那个莫远还厉害。
不过他早已料到第三场比斗必定是一场苦战,多想无益。况且广源派这无疑是将自己在蚀文一道上最为精通的弟子派遣出来,说明只要赢了这一场自己就大获全胜了,他微微一笑,一撩衣袍下摆,洒然坐下,手中拿起笔来,目光往星碑中的第三章看去。
就在两人比斗时,距离此间不远的山道上,凕沧派三名下院入门弟子正聚在一处。
“这张衍一旦赢了广源派,十有八九又是一个入门弟子,这必定会妨碍我等大计……”
林远目光阴冷,猛的抛出一句话:“此人不可留!”
下院修道,丹药书册等物一向靠上院下赐,而上院这十几年来与三泊湖妖争夺贝场,互相攻杀不断,现在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下赐每年在逐渐减少,本来他们二十八人分配已经捉襟见肘,如果再多一个人,无疑会削减他们手中原有的配额。
这还不是重点,张衍一旦入门,开脉几乎是注定的,也即是说,就算到了上院,张衍也还会与他们展开争夺,而那时他们对张衍的压制力更是几近于无。
原本这几年来该如何分配修道资源他们早已形成几个利益小团体,而且几个家族内部也早已谈妥,再加入一个人进来,局势必定会重新打乱,未免会使得他们原先的安排付诸流水。
林远看了看面前的陈澜和胡胜余的脸色,道:“两位师弟意下如何?”
陈澜却是满脸不信,“上师会收张衍入门?”区区一个记名弟子,没有身家背景,上师怎么会贸然收下?
林远哼了一声,道:“这张衍的资质师弟你也看到了,不在你我之下,眼见得他以一人之力压过广源派,上师又岂会放过?”
似乎为了增强说服力,他又继续说道:“张衍筹算之法来历不明,之前却不显山不露水,或许是他早已被上师看中,只是顾忌我等,是以才一直引而不发,待今日才一鸣惊人,立下赫赫名声,好叫我等开口反驳也无从说起。”
陈澜神色一凛,林远这话初听有点牵强,但是细细想来,好像也不无道理,张衍的确有可能被上师收录门墙,除去此人怕是最稳妥的,他脸上流露出一丝阴狠,“如此,这张衍必杀之!”
“好!”林远大喜,又转过头问一直不曾开口的胡胜余,“胡师兄,你怎么说?”
胡胜余漠然道:“一个记名弟子,杀便杀了。”张衍并不是入门弟子,凭借他们几个家族的背后影响力,届时抱成一团,就算是上师知也奈何他们不得。
陈澜突然想到一事,提醒道:“只是艾仲文似与张衍交好,他出身安丰艾氏,倒是个大麻烦。”
胡胜余面色冷淡地说道:“无妨,此人就交予我了。”
“既然胡师兄出面,那就稳妥不过了。”胡胜余向来心高气傲,既然肯开口就绝对不会出错,林远顿时放心了,他又左右看了一眼,“这一场如若张衍输了,我们也不要做绝,只想办法将他赶出凕沧派即可,如若他得胜,当要及早下手!”
此刻土台之上,众人没有想到,这番争斗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激烈,两人一路推演,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第三块碑上,都是惊叹连声,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底限在哪里。
要知道,如今星碑也不过被人解读出六块而已,已然全在此处了。
这时就算张衍也感到压力倍增,再也顾不得去体验气机变化,全力以赴解读蚀文,他的意识似乎一分为二,一个在残玉分身中飞快的推演筹算,一个在本体上不停白纸上落笔书写。
他尚且如此,沈静岳也同样不轻松,随着丹药的效果渐渐过去,他的心神损耗已经过于严重,对于他这种强行刺激脑力提升算力的人来说,压力始终如千斤重担一般压在背上,不得片刻松懈。
不多时,他眼前一阵模糊,在一个碍难处顿了顿,气机一乱,一口鲜血突然张嘴吐了出来,喷在了白纸上,他丝毫不在意自己吐血,而是惋惜地看了一眼被弄污的纸张。
此时他已经停不下来了,微微坐直身体,将又到嘴边的一口鲜血咽了下去,依旧落笔不停。
又将一段解读完毕,张衍稍稍抽空留意沈静岳,发现这个对手襟口鲜血淋淋,看起来触目惊心,鬓角上竟然出现了丝丝白发,看到他这副模样,张衍也知道对方撑不了多久了。
他摇了摇头,叹道:“师兄何必如此拼命?”
沈静岳不及回答,突然感觉喉头又是一阵气血上涌,只感到眼前发黑,他再也忍耐不住,随着几口鲜血喷出,扑倒在了案几边。
“师弟!”
台下文俊一声急呼,匆匆奔到台上,伸手一搭手腕,神色不由一黯。
沈静岳此时的情况极为糟糕,气机杂乱无序,已经散入五脏六腑,且好像吞服过药物,心脉虚弱无力,脑力耗损严重,如果不及时调理,不但根基尽毁,更有性命之忧。
沈静岳微微睁开双眼,吃力抓住文俊手腕,道:“大师兄,我若身故,请叮嘱我大哥且勿寻张衍复仇,此乃英才,如有机会,当收入门墙,必能壮大我广源派。”
他到现在还对张衍抱有幻想,不单单只是张衍表现出来的能力,或许到是他舍命一搏的缘故,最后他推演时竟然触摸到冥冥中的一丝天机运转,隐隐看出张衍身上似乎别有气运在身。
文俊眼眶一热,哽咽道:“师弟……”他知道沈静岳是家中次子,还有一个大哥沈绝峰是上院玄光期高手,而且脾气暴躁,向来不好说话,没想到这个时候沈静岳仍然在未门派着想,身为大弟子,他心中又恨又愧。
文俊将沈静岳交到随后赶上来的齐轩手中,他自己则下台,来站凕沧派下院大弟子郑循面前,深施一礼,道:“莫师弟年少无知,这几日荒唐万望师兄不要放在心上。”
台下一片哄然,此话一出,代表着广源派已正式认输。
郑循面色和善的将文俊搀扶起来,对方也是一派大弟子,在自己面前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自己再死缠烂打未免会落下一个心胸狭隘的名声,于是温言说道:“文师弟,莫师弟年纪小,只是爱玩闹而已,我岂会与他一般计较,此事就此揭过,你我两派日后还需多多往来。”
文俊嘴角微露苦笑,这番法会他们可算铩羽而归,令人心寒的是,直到此时,南华派也没有出来一人为他们分说半句,他暗自叹息,就遣人将莫远唤来后,带着广源派一众人等悄然而去了。
而另一侧,林远等三人的身影出现在土台一侧,对着张衍大声唤道:“张衍,你且过来。”
艾仲文见状,先一步抢在张衍身前,小声提醒道:“这是林师兄,师弟要小心了!”
张衍微微点头,他自然听说过林远的名头,知道多半没有什么好事,缓步上前,拱手道:“见过林师兄。”
林远冷笑一声,厉声道:“张衍,你可知罪?”
张衍神情不变,道:“张某不知何罪?”
林远沉下脸来,道:“你无端挑衅同道,私自争斗,致我两派互生间隙,对上欺瞒一众师兄,对下唆使同道为你张目,其心可诛!”
他一番话下来本以为张衍会惊慌失措,没想到张衍神情镇定自若,淡淡说道:“林师兄,莫远阻路,致我凕沧派弟子三日不得登顶,在下自思虽只是一记名弟子,却也知耻辱二字,拦阻广源派,正是为我凕沧派名声不至遭他派肆意破坏。”
林远大喝一声,道:“住口!众师兄如何谋划皆有定计,岂容你一小辈胡来!众师弟,与我将此人拿下!”
艾仲文看得愤怒不已,他正欲开口,却没想到胸口一闷,身体居然无法动弹,原来是胡胜余拿住了他的手腕,一股元气顿时逼住了他的脉穴,以至于他不能开口,他又惊又怒,却又反抗不能,脸孔顿时涨得通红。
张衍目光一扫,周围几个入门弟子已经围了上来,而山道上下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十几个弟子封堵住了,他暗暗一阵冷笑,正准备动手……
此时,荡云峰上却响起了一阵清越的钟鼓鸣音,所有人不由自主一起看向峰顶。
一个粉妆玉琢的道童出现在不远处一块山石上,高声道:“张衍何在?上师石守静,贺守玄,甄守中,着善渊观记名弟子张衍即可入观参礼。”
……
……
ps:我了个去,发了几遍发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