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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四章春雨时节
时间过了二月中旬,下起雨来。
距离清明还有一段的时间,春日的冷雨将这世界洗得明净清澈,抽芽的草木、含苞的,一点一滴的将这世界点缀得丰繁。
如今在这年月,清明算是个年夜日子,隔了还有十余天,苏家便已经在为祭祖做准备了。如同去年一般,到得这等时节,宁毅反倒比较闲,入赘之人若不改姓氏,则入不得祠堂,到得那天,他便也算不很多要紧的介入者。有的苏家女子还是要为祭祖做些辅佐的准备的,宁毅自然连这些也不消理,固然他平日里也是比较闲的,这时候倒也显不出更特殊的处所来。
不入祠堂,没关系,便也意味着不被重视。这样一来,依照普遍的观念,男人便会显得没有面子,究竟结果世人皆言“年夜丈夫”当如何如何。只是在宁毅这里,去年的时候照这样过了,今年却弄得苏家人有些为难,据婵家中几位老爷爷在找苏伯庸讨论,商量要不要找个体例,令得宁毅能够介入到这次的祭祖里,不要让他感到受了冷落,然后商量不出什么结果来,于是年夜家苦恼不已。
究竟结果宁毅如今在苏家的重要性已经凸显出来,虽然是赘婿身份,但在实绩上却禁不住旁人对他不尊敬。入赘的身份在苏家来是需要的,改不失落,可是不让他入祠堂,往后受不了后人香火,如今年夜家都在乎这个,反倒怕宁毅心中有什么芥蒂。年夜家商量一番,还把苏檀儿找过去问了问,苏檀儿也是头疼,跑回来旁敲侧击地提起几句,宁毅就想了想。
“苏毅苏立恒就不怎么好听了……”
“妾身也觉得是。”
“那就不改了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至于那些老人家,就随他们去吧,担一下心也是无所谓的……”
人心人性,规规条条,宁毅稍微想想也就清清楚楚。他明白对方的懊恼其来有自,但即便对许多事情都不怎么在乎,要他改个姓他也是不会愿意的,对方年夜抵也明白这些事,这也是他们苦恼的来源。
固然,猜忌和担忧这些工具从苏愈苏老太公公布出皇商实情的那一晚就已经无可避免,这些人肯定会担忧他会不会有野心,担忧他的能力会不会太年夜,或者担忧他会有这样那样的不满,这些也是无所谓的。他们要做什么束缚、打压或者限制都随得他们,究竟结果从一开始,宁毅对苏家的财富权力就没有任何的想法。
虽然如今与妻子的感情很好,但在祭祖之类的事情上,苏檀儿起来,也是会有些欲言又止,但这些也无所谓,总有一天,她会年夜概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哪怕她会觉得奇怪,时间长了,也就城市变得明白起来。
这或许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慢慢磨合下去,也就是了。
每日在书院上课,一帮门生之中,有关于周佩最近的情绪问题,宁毅觉得有些奇怪。之前他就知道这个姑娘在为了家中选郡马的风声而苦恼着,平素还算坚强的姑娘甚至偷偷地哭了,最近发现她又古怪了许多,因为前两天看见她鬼鬼祟祟地摘了些树叶洗干净,然后躲在一边嚼。那种树叶苦死了,宁毅想想都觉得皱眉,不知道这位身份尊贵的郡主干嘛忽然想不开。
作为老师,他对班上的几个女门生还算是比较关注的,这只是因为物以稀为贵,这些女门生在经过他的启蒙之后,便没机会再往后学了,究竟结果她们而后面临的,只是嫁人和相夫教子两件事。
但这事也仅止于关注罢了,要做开导那也是徒劳,究竟结果她们就算有什么心理问题,那也是社会的问题,改不失落社会,越是想很多对她们越是坏事,女子无才即是德这句话在眼下的社会其实还是极其正确的。因此对这个忽然变得古古怪怪的郡主,宁毅仍旧只是教她些算术上的工具,其余的其实不过问。
在苏家以外,有关竹记的刺杀事件,既然几名刺客已经逃失落,如今也就算是告一段落。这事情来得突兀,去得也快,只是其中隐隐透出的那些不寻常的含义,足够引起有心人的关注。辽人、金国、武朝……某些复杂的角力只是在这里稍稍露出一些眉目。
这事情对宁毅来究竟结果是有些年夜了,而身处其间,秦嗣源的生活还是压抑在那复杂的恬静之中,没有几多转变。宁毅偶尔过去,也只是聊聊书中的法,下下围棋,或者家中琐事,宁毅起最近苏家的懊恼,对便利笑上一番,他太低调也是给人添麻烦。只是有关国家年夜事,则绝口不谈。
竹记的那场刺杀之中,云竹时受了伤的,锦儿也制服了其中一人,也算是对秦嗣源有了救命之恩。许久以前宁毅打过让秦嗣源收云竹为义女的主意,后来由于云竹在燕翠楼的表演而不了了之,但云竹与秦家还是有了关系,偶尔会过来造访一下这位秦爷爷,出了这件事后,有一天秦嗣源便又将收女的事情提了起来。
上次由宁毅提起这件事,意义原本就是很不一般的。要一名曾经的官员收一位青楼中的姑娘为义女,传出去之后,于秦老的名誉究竟结果有损,但那时宁毅的考虑是因为他明白对方的情谊,决心要给云竹一个好的靠山,至于秦老这边,一来是互相有些了解,二来宁毅也决心为这事情付出一些工具,只要老人家承诺,他自然有这种能力,出手几次,不让对方吃亏。后来也是因为云竹为了自己而再度出面,再让对方承诺,就有些软土深掘,宁毅这才做了罢。
但这一次由秦老提出来,意义未免更加特殊了一些。当初秦老只能算是一个被免职的官员,如今外面各种各样的呼声高涨,又被辽人刺杀了一次,他若是复起,转眼间便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官,竟又提出这等事情,宁毅也是禁不住一愣。
承诺是不成能代云竹承诺的,拒绝倒也无需开口。这时由于秦老家中常有年夜人物来造访,云竹倒也欠好过来,随后由宁毅带着云竹、锦儿来造访了一次,由老人家谢过了她们的出手。
这天下午在院子里端出茶水,几人了些话,对宁毅与云竹之间的关系,秦嗣源也是清楚的:“们两人之间这到底算是什么,我可也真是有些难了,以往可从未见过……”两人之间早已是可以在一起的联系,只是看起来由于锦儿的阻挠未有突破最后一步,宁毅没体例带对方回家,但这时候领着云竹过来造访,或者由宁毅为她决定一些人生上的年夜事也是自然而然得很,甚至在感觉上有些像是丈夫带着妻子回到岳父家探访一般自然。对这种事情,偶尔秦嗣源跟康贤起,也是年夜感无奈的。
锦儿此时跟秦老一家也算是认识,听他这样,便兴奋地年夜告宁毅的状。宁毅和云竹倒也只能听着,有时候喝着茶苦笑一番,对他们这种态度,在锦儿眼中自然酿成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畏缩,对云竹姐的执迷不悟和听之任之也是年夜为不爽:“秦爷爷,要好好骂骂他们啦。”
秦嗣源笑起来:“也了他们执迷不悟了,骂是骂不醒的。其实人生之中,若真能执迷一番,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且给他们一些时间吧。”
“哼。”锦儿一声冷哼,“不给。”
话是这样,锦儿对此倒也没什么体例,事实上,整个事情傍边,她倒也未必没有乐在其中的成分。她病好之后,每天里依旧跟宁毅斗斗嘴,或是些锦儿店的事情,习惯性的过着悠闲的日子。这几天的时间里,却是那京城的李师师过来访友的事情在江宁变得愈发热闹起来,也不知道谁在炒作,将整件事情酿成了东京对江宁的一次挑战,诸多江宁才子已经行动起来,怂恿着绮兰、骆渺渺等人,预备在那几天做一个演出,邀请李姑娘过来,较量一番。那边人未至,这边已经炒得很热闹了。
“那个李师师的名气很年夜呢,听东京很多厉害的才子都为她写诗,有个叫周邦彦的名气也很年夜,我看过他的词作,写得很好呢。”这天下午来到楼这边,元锦儿也在关注着李师师的事情,“最近江宁好多才子都谢了新作出来,宁年夜才子要不要写一首新词出来,打压一下东京那边的嚣张气焰?”
“写诗?好,最近正好有灵感。”宁毅提笔就写,锦儿嘴一张,连忙从桌子那边趴过来,一旁走过的云竹也好奇地探过头来。
“锗钚铀氯钍砷铯,占尽风情向园。钾钠钙镁锂铍钫,幽香浮动月黄昏……这是什么诗……”
宁毅最近在回忆元素周期表,可惜总是回忆不到位,此时拿着宣纸看看,自得其乐地摇了摇头:“好诗好诗……不过还有四句,接下来是铅铝钨钯氟碳痒……嗯,听起来有点像不太痒……”
“嘁,不写就不写。老是这样……”这首山园梅似乎也未传至武朝,锦儿探头看着那占尽风情向园与幽香浮动月黄昏的几句,“白白的糟蹋了好句子,年夜才子了不起……”
她想了想,又笑道:“哼,对了,今天上午有个公子来造访云竹姐哦,人长得又好看又稳重,知书达礼并且还是个官,写诗肯定比写得好,云竹姐跟他聊得很开心呢。”
“呃?”宁毅笑起来,“不信,他怎么可能写出这么好的诗作来……”
“是秦老的年夜公子。”云竹在后方笑道,“因为秦老遇刺的事情,又逢清明,因此自江州赶了回来,今天是特地过来叩谢的。他昨日曾到立恒家中造访,只是去得仓促,未曾见到,立恒还不知道吗?”
“秦绍和……昨日确实有人过去,只是没留下名字,却是了还会过来……”
宁毅想了想,倒也明白过来,秦嗣源的两个儿子他已经听过好屡次了,秦绍和秦绍谦这两人一文一武,由于秦嗣源的关系,在政坛和军队中都颇受重用,去年由于赈灾得力,秦绍和已经被升为江州知州,年夜概由于事情忙碌,年关时两兄弟都未回来江宁,这次该是听到了父亲被刺杀的事情,刚刚仓促赶回。
他向云竹问了问这秦绍和的情况,作为秦嗣源的长子,这人其实也已经年近四十,锦儿的英俊稳重知书达礼却是没什么错的。依照以前在秦嗣源那边听来的事情看来,这秦绍和为人谦冲稳重,颇有乃父之风,在学问上倒算是真正继承秦嗣源衣钵之人。只是他其实不张扬,在秦嗣源的影响下,重实务,欠好浮夸,诗词功底虽然也很不错,但写得少,因此才名不彰,于官场之上也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前些年终究是受了父亲的拖累,最近才有升迁。
三人了一阵这秦家的两兄弟,宁毅也将那山园梅折腾了一番,随后才将真正的写出来让元锦儿拿去看,元锦儿看了一遍,嗤之以鼻:“也不过如此嘛。”但看来还是喜欢的。
宁毅叮咛了一番不要拿出去现,自己看看也就行了,要现也别扯到他身上来。这天回去,路过秦府的时候进去造访了一次,果然知道那秦家年夜公子已经回来,只不过这个下午也是出去造访其他人去了,他回到家中,也正好有人过来,却不是秦绍和,而是濮阳家的濮阳逸,宁毅未回家即是苏檀儿与苏伯庸在接待。
“……近些时日,东京的师师姑娘将要过来的传说风闻想必宁兄也有知晓了,如今江宁城中群情汹涌,年夜家都期待着让绮兰与师师姑娘切磋一番……呵,有关此事虽然对方的意图还未知晓,但究竟结果还是有碰面的可能。弟觉得,究竟结果是关系着江宁的声誉,因此想让宁兄破例出一次手,为了江宁士林声誉,为绮兰写上一首新词,如此,也好有备无患……”
以往年夜家相交来往,濮阳逸总是将姿态放得很低,却并未提出过什么非分的要求。这一次宁毅却是明白,对方也是经营许久,筹算收获一次持久善意下的功效了……